宪兵部的人每次送饭来,把饭桶放在大门边就离开。

  狱卒会叫狱友轮流去抬饭,每天指定五个抬饭的人。这件事谈起来,又给老廖灵感。

  四月三十日那天,老廖在房间里宣布说:“我又找到一个逃狱的机会,这次,我们要把全部人救出去。”

  客家人警惕说:“你别说出来,免得又害了自己。”

  沈武倒有兴趣听老廖怎么说,要是有机会救大家出去,沈武愿意替老廖卖命。他条命,急着豁出去,又不想白白浪费,想做一些对别人有意义的事。

  “这一次一定能够成功。”老廖站起来,抬头昂首,壮志凌云。

  每个人都静下来,不知道是静静地听,还是静静地不想听。

  老廖发表演说:“根据我的观察,每到晚饭时刻,值勤的狱卒最少,大部分都回宿舍吃饭去了。宪兵部的人把饭桶送到大门边,把饭交给门卫就离开了。每天都有两个负责派饭的狱卒。在大门边,狱卒加上门卫,只有三个人。

  那个地方是一个死角,别人不容易看见。如果我们五个人走过去,面对他们三个,有没有胜算?”

  客家人泼冷水说:“没有,他们有枪,我们没有。”

  “门卫没有枪,只有两个狱卒有步枪。以沈武的身手,赤手空拳应该可以应付两个狱卒吧?”老廖转头问沈武。

  沈武愕然,老廖突如其来的问题,沈武不知如何回答。

  沈武只是每天早上在房间的角落练拳,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功夫多好。“我......”

  老廖很有信心地说:“就你,一个对三个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动作要快,迅雷不及掩耳,在狱卒还没有发出叫声之前,就要他们倒下去。所以,单凭沈武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们要做的是,悄悄把他们三人放倒,然后取走钥匙,回头来给每一个牢房开门,所有人静静离开,等到其他狱卒发现时,已经人去楼空。”

  沈武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会尽全力帮忙。但是,他不想打死狱卒,他只想击晕他们。

  客家人问:“谁负责把狱卒放倒?”

  老廖一笑,回答说:“我们五个人。”

  潮州大哥不说话,只是摇头。看样子,他不准备参与。

  臭豆腐暗自窃笑。

  老廖不管,继续说:“我算过了,每个房间轮流派人去抬饭,轮到我们房间时,正好是五月七日。我们就在五月七日行动。”

  客家人有意见。“我们这些狱友,是乌合之众。你给他们开门,他们哗啦啦跑出来,肯定惊动其他狱卒。”

  老廖胸有成竹地说:“我会暗地里通知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其实,我们都应该预先想好逃亡的方向。越狱之后,我们并不安全,日本兵会追捕我们。那时候,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客家人不表乐观,他说:“这里没有组织,行不通。”

  老廖对狱友有信心。“我去组织他们。”

  大家沉默。

  老廖结束谈话之前问大家:“大家还有什么看法?”

  潮州大哥颓然说:“我不走。”

  客家人说:“我听从党的指示。”

  “等着瞧吧。”臭豆腐表情古怪,阴险地笑,好像准备去告密。

  老廖问沈武:“你呢?”

  “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沈武已经打算奉献性命。

  “好!”老廖和沈武击掌。

  后来几天,老廖没有在房间里再提起这事。沈武感到失望,他一直想把生命交出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到了今天五月七日,沈武忍不住了,问老廖:“我们今天行动吗?”

  老廖含笑说:“对,就是今天!”

  “今天什么?”潮州大哥问。

  “今天我们五个人去抬饭,把狱卒和门卫放倒,把牢房打开,逃出生天。”

  客家人叹道:“没那么容易。”

  “那是你们的事。”潮州大哥划清界限,摆明不参与。

  臭豆腐就只是奸笑。

  晚饭时分,狱卒来开门,叫他们去抬饭。

  五个人站起来。

  狱卒摇摇头,比出两只手指,说只要两个人。

  “Dua orang。”

  老廖狠狠瞪臭豆腐一眼,拉着沈武说:“你拿玻璃瓶,我们去。”

  沈武拿了玻璃瓶,和老廖要走出房间。

 

—《跳房子 - 第一章》

 

  “奥克斯,戴上手套,动作快些!”

  “知道了。”被呼为奥克斯的是一个年约十三岁的少,他的身材瘦削,一头栗色的头发,还有一双非常引人目的蓝色眼睛,就好像晴空万里时的蓝天一样。

  此刻的奥克斯穿着厚厚的长袖衣,脚上套着对他来说点大的靴子,他正往手掌上一圈一圈地缠着绷带。缠好带以后,他从地上拾起那双别人刚刚扔给他的鲛蚕丝手并戴上。

  尽管缠上了那么厚的一层绷带,手套戴在手上还是松垮垮的,但奥克斯没管这么多,他爬上交织在树干边的梯,来到云树的树冠上。2

  触目所见尽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奥克斯不禁倒吸了一气,一股混杂着腥味的浓郁甜香钻入他的鼻孔,他突然得一阵眩晕。奥克斯暗叫一声不好,赶紧用两只套着大套的手捂着鼻子。

  “拿去。”刚刚扔给他手套的长发叔叔也爬了上来,给他递来一个面罩和一副护目镜,等奥克斯戴上以后,扔过一只大大的口袋,奥克斯赶紧伸手接着。

  “去吧,小心点。”

  奥克斯点点头,他抓起那只口袋,踏着云树结实的枝来到树梢处。只见数十只成人手臂般长短,但却比手臂三四倍的紫红色带黑条纹的巨型毛虫正在树梢上四处横。这些贪婪的强盗蠕动着有力的下颚,将开满枝桠的白花朵囫囵吞进肚子里,它们每分钟大约能够吃下一公斤花朵。

  云之森中大约有两百棵左右的云树,现在每一棵云树,都能见到这些巨型毛虫的踪影。

  云之森位于盖娅大陆的北方,这片大陆分成海洋、沙、湖泊和森林四大块,云之森位于德罗比森林的深处,道高耸的山脉中间。顾名思义,云之森就是“云朵的森”,更加贴切的说法,应该是“云朵出生的森林”。

  生长在这里的云树,每一棵都比一座十五层楼的大厦要高,它的树干有约十二人合抱那么粗。云树笔直地伸3天空,每一天,它会从巨大的树叶上孕育出一朵朵的白,白云随风飘向整片德罗比森林,为所有的植物带来充的雨水。

  这两百多棵云树是德罗比森林的命脉。德罗比森林四环山,高高的山脉将来自湖泊和海洋的雨水挡在森林外。罗比森林的水系统在很深的地底下,地面上原本没有水,全靠云树凭着她长达五六公里左右的树根,深入地底收了纯净的地下水,再将水分通过叶子排出。云树每天均排出好几吨的水,滋润着德罗比森林里的每一个生命。

  每一年,经过了长时间的辛劳,云树都会为自己放一假。这个时候,便是云树的花季。

  云树会在每年的同一时间停止造云,然后落叶,开花。花长得很像三叶草,每朵三个花瓣,颜色是白色,就像云那么皎洁,花期长达两个星期。之后,得到充足日照花瓣,颜色会由白转绿,并长出叶脉,成为一片一片新树叶,而没有晒足阳光的花瓣则会被风吹落。一个月以,云树换上了新装,精神抖擞地为德罗比森林带来第一充满喜庆的雨。

  今年,云树一如往常地落叶开花,可是一场出乎所有意料的灾难降临了。一只巨型的飞蛾拍着它长达一米、大有力的翅膀飞越了包围着德罗比森林的重重高山,来云之森。它被云花的香气吸引,在云之森上空转了一圈4后,决定在这里安家。它飞遍了每一棵云树,在洁白的瓣上留下了一颗颗鲜红色的卵。仅短短三天时间,巨飞蛾的幼虫就孵化出来了。

  奥克斯用套着鲛蚕丝手套的双手抓起一只只毛虫,然将它们放进口袋里。毛虫们感觉到了危险,它们从头部触角分泌出一种气味香甜的毒液,那是一种剧毒,几乎能腐蚀掉所有的东西,就连金属也不能幸免。人只要沾上一点,会在短短数分钟内昏迷,然后死亡。就连闻到这毒液香甜气味,也会让人陷入迷眩的状态。所以凡是接近这种毛虫的,都必须从头到脚将自己严密地包起来。

  按照毛虫狼吞虎咽的进食速度,云花很快就会被吃光。了避免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发生,村子里的村民们都出动。徒手抓毛虫是抢救云树的唯一方法,男人负责抓虫,人和小孩则马不停蹄地用鲛蚕丝织成的布缝制口袋和手。他们在云之森中已经生活了好几个世纪,对云树敬若明,决不能让神圣的云树被如此糟蹋。

  奥克斯毫不停歇,一口气抓了四大口袋的毛虫。只要袋一装满,他会马上将口袋紧紧地扎起,有人负责将这口袋搬下云树,然后丢入云之森边缘的一处深谷中。5

  奥克斯已经换了一双新手套。就算是比牛皮还要坚韧用的鲛蚕丝手套,也挡不住这些巨型毛虫腐蚀性的毒液。已经满身大汗,连头发都湿透了,但抬头看见四处都是心的紫红色,奥克斯便不敢休息。很快地,他又装满了只口袋。

  这时,一声惨叫忽然响起,奥克斯左边的云树上,一身材魁梧的叔叔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只见他的手套经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绷带也已被蚀穿,毒液沾到他手上,让他痛得不断在树干上打滚,惨叫声让人听了毛悚然。

  村民们骚动起来,有两个人迅速扎上自己手中的口袋,下手套,沿着挂在云树与云树之间的树桥奔到伤者身边,中一人就是刚刚把手套和口袋递给奥克斯的长发叔叔。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刀,手法利落地割开伤者的手套,剪绷带,毒液大概是沾到了右手的拇指,因为那拇指已经成三倍大,整个手掌的颜色也转成了紫黑色。毒素正随血液蔓延,伤者的手臂也渐渐地变色了。

  长发叔叔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小刀,在伤者的掌心,靠拇指的地方划出一个十字形的伤口,黏稠的黑血从伤口流出来。长发叔叔指示另一个人将伤者的掌心向下托着,毒血往下滴到一块棉布上,免得沾到身体的其他部分。后他又从腰间的一个小布袋中取出一卷白布,用力缠在6近伤者肩膀的手臂上,以阻止毒血继续上行。

  伤者已经昏迷了,长发叔叔用尽方法挤出所有他能够出的毒血,他的助手从一个玻璃瓶里倒出许多白色、散着淡淡幽香的粉末,厚厚地撒在十字形的伤口上。

  长发叔叔开始低声背诵着一段咒语,伤口上的白色粉竟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慢慢地像融化的白雪一样渗进肤里。做了这些急救措施以后,伤者看上去没那么痛苦。

  长发叔叔背起伤者,准备将他送去医疗所。长发叔叔奥克斯招招手,示意他帮忙。奥克斯赶紧扎上手中的口,脱下手套,赶过去提起长发叔叔的大背包,那个背包大又沉,压得奥克斯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云树的树干和枝桠间,长着一络络手臂粗细的“须”,们就用这些“须”编成一道道或长或短的树桥和树梯。梯紧贴着树干,供人上下云树时使用;高高低低的树桥连接着云之森中每一棵云树,形成一个巨大又便利的空走道系统。

  长发叔叔和奥克斯穿过一道道树桥,然后沿着树梯爬云树。他们的村子坐落在云之森的中心,一座座的吊脚有序地散布在巨大的云树之间。造房子用的木料来自德比森林中一种叫做黄金松的松树,这种松树的木质非常固,色泽呈金黄。当阳光从树隙洒落在吊脚楼上时,房7会隐隐约约地闪着金光,非常好看。

  村子中央有一个医疗所,大约比普通的吊脚楼宽敞一,那是村子里比较大型的建筑物之一,医疗所的基柱、子、阶梯的扶手、门框和窗棂上都雕着云朵似的纹样,檐下挂着一串象征着治愈的水晶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叮咚”作响。伤者被急急地背进医疗室,平放到一张病上,一个满头银发的年轻男子立即走过来检查他的伤势。

  这个年轻的银发男子是村子里的长老,虽然年纪不大,已经掌握了天文地理、医药农耕等各种知识。他的性格稳、心思缜密,是村子里大家公认最有智慧的人,同时是最精通治愈术的咒术师,奥克斯立志学习的模范。长检查了伤口,吩咐奥克斯去打来一桶冰凉清澈的山泉水。用泉水洗净伤口上的污血,然后从一个瓶子里倒出刚才发叔叔用过的那种白色粉末,加些水调成糊状,用手指了一些,开始在伤者的手臂上书写一种状似鹿角的符文,直将符文书写到伤口的旁边。

  写毕以后,长老握着那只手,往掌心里塞了一枚拇指小的菱形白水晶,然后低声念起另外一段咒语。和刚才情形一样,白色粉末画成的符文闪着微光,然后渐渐渗皮肤之中,不过这次却没有像融化的白雪那样渗进皮肤失不见,而是像刺青一般烙在那只中毒的手臂上。

  长老的咒语念完了,符文的微光才逐渐减弱,“刺青”8越来越淡,当“刺青”全部消失以后,长老掰开伤者紧的手查看伤势,只见手掌的紫黑色已经转淡。伤者本来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老站起来,拂了拂他的衣裳,对长发叔叔和奥克斯笑了,说:“没事了,静养两天就会好起来。”

  奥克斯望了望医疗室,里边还躺着五个同样身中剧毒病人,大家都安静地熟睡着。“战争”才刚开始,已经六个人倒下了,奥克斯不禁担心起来。

  长发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该回去继续干活。”奥克斯点点头。

  他们辞别长老,走出医疗室。在路上,奥克斯看见村里的女人们提着一桶桶的白色粉末到云树下,然后将粉均匀地撒在云树根部的土地上。她们每个人都戴着一顶大的斗笠,身上也披了一件用鲛蚕丝制成的斗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做?”奥克看见邻居萝丝姐,她正将桶里的最后一点花粉倾倒在一云树的根部上,奥克斯走上前,不解地问道。

  “刚刚有只大坏蛋从树上掉了下来,它碰过的泥土像焦了一样,野花都枯死了。长老让我们赶紧把花粉撒在上,如果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至少土地受到的伤害不那么严重。”萝丝姐无奈地回答。

  奥克斯的心一紧,看着萝丝姐和其他人大把大把地撒9那些珍贵的粉末。那可是花了好几年才存下来的分量啊!克斯的忧虑加深了,他恨不得能一下子把毛虫抓光。

  问明原委以后,奥克斯便和长发叔叔匆忙地离开了,丝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喂!奥克斯!要注意头上!”奥克斯回头招招手,表示知道了。

  回到云树上,巨型毛虫的数量略减,但云树的花朵已被吃掉了十分之一。枝干和花瓣上四处可见亮晶晶、鼻一样的黏液,那是毛虫们爬过的痕迹,原本美丽又高贵云树现在看上去满目疮痍。

  奥克斯咬咬牙,迅速把他的全副装备重新穿在身上,度投入到这场“战争”中。没有时间了,他心想。

  黄昏降临了,数百只鲛蚕丝袋装着接近五千只的巨型虫陆陆续续被运到云之森边缘的镜壁山谷边。这个山谷数百丈,是地壳移动的产物。山谷有一个令人惊奇的特,它两旁的峭壁平滑得像一面镜子,比用刀切的还要平,而且日积月累,峭壁上长了一层厚厚滑滑的青苔。除长了翅膀,否则任何生物只要掉下去,是绝对无法再爬来的。

  云树上尚有漏网的毛虫,但数量不多了。村民们点起把,仔细搜查每一棵云树的每一根枝桠,确保一只都没漏掉,云之森首次迎来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奥克斯忙了一整天,累坏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10的少年。回到家吃过妈妈准备的晚餐,他本想休息一下回到云树上帮忙,但想不到只看了一会儿书,就伏在书上睡着了。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升到正空中时,云树的花朵起了和月光一样的银光,人们熄掉火把,在一片银光里,型毛虫根本无所遁形。经过一整天的折腾,造成这场灾的祸首一个不少地束手就擒了。

  人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灾难才正开始。

 

—《盖娅勇者传 · 传说的起点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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