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届马华儿童小说创作比赛

 

　　七岁的阿布最近结交了一个新朋友。

　　半个月前，当阿布在树下捡小石子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旅人。来自遥远东方的旅人对阿布说，每年的第一天他都会拔下头上的一根头发收藏在小布袋里面。小布袋里面的头发，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直有的卷，越长的颜色就越显得灰白，加起来总共有七十根。不过，旅人说，第一根是妈妈拔的。阿布听了便说：“阿布的妈妈说阿布今年七岁，长得和影子一样黑。”于是，七岁的阿布和七十岁的旅人便在树下认识了。

　　旅人打开背着的行囊，一一数着自己旅程中所收集的东西给阿布看。这是鳄鱼的牙齿、这是松树的果实、这是蜗牛的壳、这是玻璃弹珠、这是镜子、这是……阿布不太明白旅人在说什么，有点紧张地打开自己的小手说：“阿布只有这些石子。”旅人听了微微笑，把红色的玻璃弹珠放在阿布的手心上，拿了阿布一颗蓝色的小石子，放入身旁的一个小玻璃缸里头。

　　阿布这时候才留意到身旁有个和自己的头一样大小的玻璃缸，套在一个铁制的球形架子里面，架子两端系着可供手提的麻绳。玻璃缸口由一个拳头般大小、布满了小孔的软木塞塞着，里头装着七分满的水，最让阿布感到惊奇的是里面竟然有一条活生生的小东西，游动的时候身上偶然还会闪亮着微光。

　　“那是一条鱼，是我的宠物也是我的朋友哦。”旅人一边取下软木塞一边告诉阿布。小鱼身上黄蓝色相间，尾鳍呈青绿色。阿布从来没见过鱼，好奇地把手伸入玻璃缸里想抚摸鱼，但似乎在这没见过面的新生物面前感到害羞，指头沾到水的时候便不禁地往后退缩。阿布舔了舔手指，发现水还是咸的。旅人说，他将要把鱼送回家，把鱼带回到南方的海去，那里才是鱼的家。

　　村子里的人和阿布一样都没见过鱼。这里有的是刮得呼呼作响的风，和随风起舞的沙子。这里有的是在风沙中漫步的骆驼，和在沙面上爬行的毒蛇与蝎子。这里也没有松树和松树的果实，有的是披着刺的仙人掌和生命短暂的鲜花。无论怎么看都和鱼没有关系。

　　“它能在水里发出声音吗？”

　　“它会打瞌睡吗？”“它会倒着游动吗？”

　　“可以把它从水里拿出来看一看吗？”

　　村民们心里充满了疑问和好奇。

　　然而，旅人在出发前病倒了，怎么都无法好起来。他对阿布说，自己就快像天上不再眨眼的星星一样了。村长和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布和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阿布决心要帮旅人做些什么，他对旅人说：“让阿布把鱼带回家。”旅人心里感激不尽，毕竟那是他原本想完成的事情。

　　问题是，阿布并不知道海是什么。

　　旅人说，海里住着各种各样的鱼，多得数不清，阿布要一直往南走，最终一定会看到海。

　　阿布问：“海比阿布家的水缸还要大得多吗？”

　　旅人费劲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对阿布说，海是一大片会发出声音的水。

　　于是，阿布背好小行囊，一手抱着小玻璃缸准备出去寻找海，寻找鱼的家。阿布的妈妈带着阿布到村子的南边，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沙漠。她对阿布说：“阿布从这里往南直走就可以到达海了。”

　　阿布问：“妈妈知道要走多久才可以到达海吗？”

　　阿布的妈妈说：“妈妈也不知道哦，不过妈妈听说过穿越这片沙漠就可以看到海了。”

　　阿布问：“那妈妈知道海是什么吗？”

　　阿布的妈妈说：“妈妈听说金黄色的海就像是沙漠，碧蓝色的沙漠就像是海，而且沙和海永不分离。”

　　说完，她亲了阿布的额头，阿布就出发了。

 

 

　　我是李进，三年级蓝班的学生。最近，我在秘密进行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成功或失败关系到我的家族的快乐和悲伤，所以我必须小心行事。为了加强人马，我邀了我的死党明仔一起参与，我们把这个计划名为“猫山王之战”。

　　明仔这个人，凡是疯狂又带点严肃的事情最能引起他的兴趣。不过，比起我，他少了一点冷静思考的脑细胞。我看他胆子还不错，就让他当我的助理，陪我壮壮胆。

　　“你选好我们进攻的地点了吗？”明仔问。

　　“就去夜市入口那摊‘榴莲任你吃’，那里售卖‘猫山王’，而且，那里最多人去吃榴莲。”我说。

　　“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哟！”明仔一副雀跃的样子。

　　“我也是。”我因为有所顾虑，有点心不在焉，不是怕卖榴莲的老板会对我们怎么样，而是怕碰到认识的人，去向我妈告发，那我就完蛋了。

　　我领着明仔走向十字路口。过了十字路口前的幼儿园，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榴莲任你吃”了。

　　我的脚步越靠近目的地，心就跳得越快，快得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似的。明仔没再说话，他看起来好像信心满满的样子！到了“榴莲任你吃”的档位，只见一个个榴莲整齐地摆在层层的架子上，像图书馆陈列最新书报一样。架子旁边有块木板，上边用红色麦克笔写着“D24 ——RM18，猫山王——RM34，红虾——RM25”。

　　我的眼睛像雷达探测器一样往四周环视了一圈后，很快地发现档位边摆着的几个方形的塑胶篮子，里头丢满了客人吃完后留下的榴莲壳和种子。我和明仔你瞧我、我瞧你，愣在那里，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知道哪些种子是‘猫山王’的？”明仔问。真该死！我怎么没想到？

　　“不如，我们全带回去让你阿公选吧！”明仔这么建议。

　　“你真傻！榴莲种子又没标签、又没条码，我阿公又不是神，怎么会分得出呢？”

　　计划一开始就遇上难题，完全不如我想象中顺利，不过，我知道所有成功人士的路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接受考验是本分。

　　正当我们两人都快抓破头皮时，班上的幸福小胖子——天佑，牵着他爸妈的手走进榴莲档位来。“啊！天——佑——”我和明仔同时叫了起来，这下子有希望了。

　　天佑也看见了我和明仔畏畏缩缩地站在档位旁，他朝我们招手：“喂！李进！明仔！过来这里坐。”

　　天佑有个在医院上班的爸爸，能剖开病人的胸口，对着病人的心脏开刀。但是，这并不是天佑让大家羡慕的地方。天佑的幸福是因为他有一个亲切和蔼、从来都不发脾气的妈妈。今天，我和明仔终于亲自感受到了。

　　“一起吃榴莲吧！”天佑的妈说。她皮肤白皙，脸上架着一副棕色眼镜，起身向隔壁桌拉了两把椅子过来让我们坐下。她的邀请，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结果，我和明仔就这样和天佑一家人围坐在客人吃榴莲的座位上。

　　事情演变成这样，已经不在我的计划之内，我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现在，至少看起来像是有榴莲可以吃的样子。 “你们刚才在那里干什么？”天佑问。

　　“我们……”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天佑时，沉不住气的明仔竟然立刻把我空缺的对白补上了：“我们来捡‘猫山王’的种子。”唉！看来接下来我要忙着回答问题了。

 

 

　　我最怕每天早上太阳公公起床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的起床预告着我必须爬起来上课去。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上课。喜欢上课的原因可以有千万种，但讨厌上课的原因却只有一种，那就是——就是——就是我没有足够的颜色。

　　我们家在彩虹村里住了很久，印象中，我一出生就在这个贫瘠的村庄里生活。这里没有水，没有肥沃的土地，没有新鲜的空气。但我们不可以搬走，哪里也不能去。我爸爸说，这是老祖宗给我们定下的规矩，在这里扎根了，我们就要在这里活下去。

　　我的朋友们也住在彩虹村里。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家好有钱。家里没有水，他们重金礼聘雨婆婆每天固定到他们家宅院的上空下雨。家里没有肥沃的土地，那也没问题，他们只要把钱挂在大门口，就有贫困的菜农挑着担子，装满了新鲜的蔬菜来到他们家大门口，祈求地说：“老爷，老爷，您就买我的蔬菜吧，好便宜的。”没有新鲜的空气？那有什么要紧呢！他们的爸爸从太空空运了新鲜空气制造器让他们永远活在有新鲜空气的保护罩里。

　　我听说，这样的保护罩，一个月的开销是10万个大洋呢。他们家那么多成员，每个都有，那每个月的开销是多大呢！真是天文数字。我们彩虹村里，每家小孩的生活都特好，就我们家例外。

　　本来，我们的日子也不错的，是祖上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犯了规，家财就被充公了。到了我爸爸这一代，我们的日子就变得好生难过了。

　　我们家虽然没有肥沃的土地，但我们家的土地还可以种出一种植物，那也是我们家泥土唯一种得出来的东西了。爸爸每天早上下田耕种，就是为这种植物劳作。别人家怎么叫它我不知道，因为我没在别人家看过，倒是我们家管它叫阿紫。因为它就长一身的紫色。我们家长期就在吃这么个东西。我问爸爸：“这东西哪来的啊？”爸爸说：“这东西是老祖宗给我们的，据说就只有我们家种得活。说是治病用的。”但我们每天都吃，早上吃，下午也吃，晚上都在吃，我们家的颜色病还是没好起来。

　　我在学校被编排入“灰色班”。我们班的同学不多，就十来个。个个家里都不太好。我们身上的颜色都不够亮丽。我是他们当中显得最“营养不良”的学生。学校一共分成三班，上好颜色的同学，都读“缤纷班”，颜色一般的就读“七彩班”，素质最差的被发配边疆，读“灰色班”。上课的时候，老师总有意无意地把我忽略掉，因为对她来说，我是不可能毕业，不可能成为一位优秀的学生，然后执行上天派给我的任务的。我身上的七条颜色线永远都处于暗淡的灰色。老师说：“你已经是被废掉的彩虹，你自己想想，没有颜色的彩虹，能算得上彩虹吗？”她已经好多次打电话给我爸爸，请他为我办退学，但我爸爸就是不肯，他觉得彩虹家的孩子生出来就是彩虹，不管颜色怎样，他们都必须到彩虹学校上课。这是他们的权利。

　　我倒希望不用去上课，这样我就不必每天集会时在一堆七彩颜色的同学当中，成为万紫缤纷中唯一的“暗淡无色”。那感觉叫人好生沮丧。这样的情况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是直到一位绰号叫做黑白脸的同学到来，他那明显比我更营养不良的外表拯救了我这个“千年包尾”的学生。

　　黑白脸严格算起来，是患上了彩虹族里的绝症。我爸爸的医书里曾经记载说：“虹者，黑与白显，绝患也。”我不知道黑白脸可意识到他的处境是何等堪忧，虽然他一身黑白，却非常用功。他已经辍学了三年，据说自从患上这个黑白病以后，他妈妈就让他在家休息。虽然如此，他还是努力在家自修。

　　黑白脸来到我们学校的第一个学期，以满分一百分的成绩把精英学生给刷了下来。照规矩他将代表我们学校出赛和其他州属的彩虹同学一较高低，但我们的校长好像不太愿意让他作代表。校长认为，我们堪称最有名的彩虹学校，岂可派出一道病得只剩下黑白的彩虹出去见人呢？

　　参赛的事大家在暗地里说了许久，我也不清楚校长的判决。我回家时常告诉我妈妈，我们学校来了个超级有力的黑白彩虹。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彩虹以颜色分。搬来我们彩虹村后，黑白脸他们家本来在村里最好的地理位置，没几天后却被赶来我们家隔壁，与我为邻。理由是，市中心不可能让一家黑白彩虹搞到“暗淡无光”，我却乐死了。要知道，最好的朋友不会计较你的外表。我是灰色，他是黑白。说起来我还比他强一点。我们交朋友，他总不会介意的。

　　黑白脸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剩下母亲。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们家有田，但田里种不出东西，村子里就我们家种得出什么，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妈妈时常把家里收割好的阿紫一箩一箩送到隔壁去。我妈妈握着黑白妈妈的手说：“黑白妈啊，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就吃这点粗东西，给你一些菜籽，让你也种种，吃上这些，虽不饱，却不会饿死。”

　　从此黑白脸和我们家一样都吃这种叫阿紫的蔬菜。

　　黑白脸搬来我们村子三个月后，彩虹村遭受了彩虹病的袭击。我许多朋友都患上这重病。他们躺在床上，不能呼吸不能吃东西，身上的颜色线一条条剥落。我妈妈说，如果身上的颜色线完全脱了下来，孩子就没命了。妈妈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们家种的阿紫，来到同学的家门，在门外喊：“小丽，小丽，我们来看你啊。”小丽的工人出来开门，小丽妈妈把我们带到小丽的床前，小丽全身瘫软，我看见她以往亮丽的颜色忽闪忽暗的。妈妈没什么可以给的，就在桌上搁下了阿紫。妈妈对小丽妈妈说：“给孩子吃这个。这是我们家仅有的。”我们还去探望了小亮、小红、小彩、小缤、小纷，把我们家阿紫一束一束送给同学吃。

　　学校里没有任何小朋友来上课，除了我和黑白脸。彩虹病只袭击小朋友，而且都是长有颜色的小朋友。我和黑白脸侥幸逃过了这一次的劫难。比赛的日子越来越逼近了，校长在没有任何选择下只好让黑白脸出赛。本来第二个名额由小丽代表，但她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在蜀中无大将，“灰色”作先锋的时候，我也被推上了比赛舞台。

 

 

《2043年——无边的枷锁》

 

　　我享受与妈妈喝茶的时光，喜欢听妈妈说话软软的声音，喜欢喝冰凉的香茅可乐，喜欢听叮叮当当的钢琴音乐，喜欢望着窗外随风摇摆的树叶，喜欢泡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充气浴桶里，喜欢这么懒洋洋地把头靠在浴桶边缘，让长发垂落在浴桶外，让米娜梳理着我的头发。

　　“余妈妈好！”有面子鸟出现在窗棂上。

　　有面子鸟是人脸猫头鹰，他的出现，破坏了一切美丽。他的声音，有如发育不全的小公鸡硬着脖子在嘶叫。

　　“瑜美公主，喝下午茶？”

　　那还用说？茶和糕点不是明摆在桌子上吗？

　　我没有搭理他。

　　“有面子鸟，请进来，喝茶。”妈妈说。

　　妈妈对谁都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面子鸟腾空飞进来，不敢从食物上面飞过，绕了半个圈，停息在桌子边沿，圆大的眼睛盯着那块一半绿色一半白色的糕。那是米娜最拿手的香兰椰奶糕，有面子鸟最爱吃的。

　　妈妈吩咐米娜：“给有面子鸟泡一杯热咖啡。”

　　米娜放下梳子，用手指把我的长发捋顺，才走向厨房。我看不见她的脸，相信她一定是垮着一张黑脸，不情不愿的。很久没有看过米娜的脸，也不想看。

　　“有面子鸟，有什么好消息？”妈妈知道有面子鸟一定是有话要说。

　　有面子鸟爱嚼舌头，处处说三道四。什么秘密到他耳里，隔天豆蔻岛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也是我不喜欢跟有面子鸟说话的原因。跟他说话，等于对着广播话筒说话。

　　不喜欢跟他说话，却不是不喜欢听他说话。有时候， 他说的故事也挺吸引人。去年他说风起哥哥的故事，我才晓得我有一个会飞的哥哥，叫做风起。一个瘦弱的少年， 长着一双硕大的翅膀，能够在天空翱翔，真让人遐想联翩。

　　“有大消息，有大消息！”有面子鸟扭过头来瞄我一眼，又说，“真的真的，有大消息。”

　　我竖起耳朵，瞅着他，等他说下去。他知道，我最爱听风起哥哥的故事。

　　他偏偏不说，垂下眼皮，打一个哈欠。“哎——哎——哎哟！我刚睡醒，肚子很饿。”

　　妈妈把盛着香兰椰奶糕的盘推到有面子鸟面前，有面子鸟颤着一只爪子，抓起那块糕，急急忙忙往嘴里送。我看了恶心。他那双爪子，不知踩过多少地方，摸过多少东西，没有洗干净，就抓食物吃。

　　米娜把咖啡送到，咖啡盛在一个竹筒杯。米娜还真贴心，有面子鸟的爪子弯曲，握竹筒杯比较方便。

　　有面子鸟吃饱喝足，妈妈递给他一张湿纸巾。他连连道谢：“多谢多谢，真给面子，真给面子。”

　　妈妈笑着说：“有面子鸟，谁比你更有面子？”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国王王后，最有面子。王子公主，最有面子。”有面子鸟用湿纸巾把嘴抹干净，环顾四周，抬起翅膀，似乎就要飞走。

　　我嚷道：“你还没有说什么大消息？”

　　“我还没说？我还没说？”有面子鸟装糊涂，“不好意思，糕太好吃，把糕吃完，太满足了，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我等不及，嚷道：“快说！”

　　“瑜美公主，你别生气，我说我说。风起王子，他要来了。”

　　风起哥哥要来了！真是一个大好消息！我多么期待能够见到他，而他就快要出现了。会不会是有面子鸟在糊弄我？

　　我严肃地问：“要来哪里？”

　　“要来这里，来豆蔻岛。”

　　太好了！我迫不及待。“他什么时候来？”

　　“已经来了，已经来了。”

　　在哪里？我又惊慌失措。心里咯噔一下，望向门口， 深怕风起哥哥就这么从门口进来。我这个样子，见得了人吗？自卑感如潮水涌来，把我淹没。

　　“不要紧张，风起王子，还没来到。他到半途，在海盗岛。”

　　海盗岛？海盗岛离我们不一样王国还很远。有一次我不小心离开不一样王国的海域，接近海盗岛，看见海盗。海盗穿军装，不像海盗，更像军人。爸爸说，海盗就是不一样王国的保安军团。

　　那些海盗凶神恶煞的，为什么要把风起哥哥送去海盗岛？

　　“为什么要把风起哥哥送去海盗岛？”我怒吼。

　　“这个这个…… 我不知道。国王命令，命令什么，我做什么。”

　　有面子鸟缩起脖子，浑身发抖。

　　我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有面子鸟的头转向妈妈，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不敢再说下去，想溜了。自从我前年拔了他的羽毛一次，他就很怕我。前年他还小，只有一岁大，是一只小猫头鹰。我也还小，六岁的小孩都爱玩，因为不懂事才会做这种傻事，现在我长大了，才不想拔他的羽毛，连碰都不想碰他。

　　“你要走就走吧。”妈妈说。

　　“那我走啦。”话音刚落，他已飞到窗口，站在窗棂上鞠躬，说着，“谢谢你们，谢谢余妈，谢谢公主。很给面子，很给面子。”

　　有面子鸟走后，妈妈问我：“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就是脾气不好，控制不了，有什么办法？

　　“谁叫他们要把风起哥哥交给海盗！”

　　“你爸爸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要问爸爸！我一定要爸爸给我解释清楚！”

　　爸爸疼我，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妈妈苦笑，不说什么。

　　“爸爸会回来吗？”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爸爸了。

　　妈妈轻轻叹一声，摇摇头。我不明白摇头代表什么， 是不回来，还是不知道？

　　摸不清妈妈的意思，我又生气了，大喊：“米娜， 来，把我推下去！”